“四五六七八公里,上车走了!”老重庆们耳熟能详的吆喝声里,其实“藏”着的就是老川黔公路的路标,但很少有人知道,这条公路“零公里”起点就在南岸海棠溪码头。8月4日,东水门长江大桥主体结构完工,预计年内建成,通车后,大桥将成为连接渝中与南岸的又一条快速通道。而就在东水门大桥附近,渝中和南岸曾经最重要的连接者——海棠溪码头已经船舶稀少。这条抗战时期中国生命线——川黔公路的起点“零公里”,正在慢慢湮没在历史长河中。
码头旁边,是一排临时小酒吧。
船舶稀少 老码头小酒吧扎堆
日前,记者来到离大桥不远的海棠溪码头,不远处,就是刚完工的东水门长江大桥主体结构。
从南滨路喜来登酒店门前横穿马路,来到江边,左边有一条不甚平整的道路直通江边,沿着小路走了二三十米,前面赫然看到一块路牌:海棠溪码头。
码头设置十分简单,小路底部一块水泥平台,停了几辆车,角落处堆着一堆沙子。正值午休时间,码头上几乎看不见人影。码头上停靠的船也只有三艘,其中有两艘是水上酒店,只有一艘是正儿八经的货船。反倒是码头背面看上去更有人气——由于此处观江景位置很好,码头背面一长溜全是酒吧,十几把遮阳伞一字排开,伞下摆满了桌椅,颇有小资情调。
站在这个码头上眺望,对面是渝中半岛林立的大厦,左边的石板坡大桥和菜园坝大桥上车水马龙,右边不远处,已经合龙的东水门大桥气势如虹。相比之下,海棠溪码头显得寒碜了许多,很难想象,这里曾经就是重庆著名的交通枢纽,是抗战时中国生命线的起点“零公里”。
“以前大桥没修起时,这里每天早上七八点钟就挤满了人,渡轮几分钟一班,挤得满满的,就跟现在公交车早高峰一样。”在码头附近生活了一辈子的曾老先生告诉记者,“现在没得轮渡了,平时很少有人来”。
海棠溪码头依旧停靠着运沙的货轮。
盐茶贸易 “黄葛古道”起点在此
“海棠溪码头,很早就有了,在石板坡长江大桥建成前,一直是重庆非常重要、繁华的码头之一。”重庆文化名人张老侃告诉记者,海棠溪码头的历史目前已经难以考证,“最晚在明代以前就出现了,甚至可以说,有重庆城以后,这座码头就存在了”。
海棠溪码头不仅出现早,在重庆码头中的地位也相当高。由于通往贵州的“黄葛古道”起点就在这里,海棠溪码头担负着川黔之间交流的重任,来自贵州乃至云南的马帮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海棠溪卸下茶叶等货物,再装上盐巴、铁器等物资原路返回。这种“盐茶贸易”使海棠溪码头十分兴旺,在《重庆市略志》中,有“惟由储奇太平两门到海棠溪码头,是川黔交通要道,每日返往频繁”的记载。
除了连通云贵,海棠溪码头也是渝中、南岸两地连通的枢纽,海棠溪正对着过去重庆最繁华的下半城,每天都有无数市民在这里乘坐渡船到对岸工作、贸易。据《重庆市略志》记载,为了方便市民,早在清道光14年(1834年),巴县知县杨霈便在海棠溪设置“义渡”,定制了36艘木船,免费供百姓渡河,这是重庆最早的“公共轮渡”。
张老侃告诉记者,由于渡船繁忙,加之风景优美,在老“巴渝十二景”中,海棠溪码头独占了两个,即“海棠烟雨”和“黄葛晚渡”。
抗战生命线 川黔公路“零公里”
1935年6月,川黔公路全线通车,这条公路从重庆出发,在綦江的雷神店和川湘公路交汇后,继续南下,经崇溪河进入贵州境内,过桐梓,越娄山关,经遵义、息烽、贵阳、安顺、晴隆,在滇黔交界的胜境关进入云南连接滇缅公路,直通缅甸原首都仰光港。而这条公路的起点,就在海棠溪。
“外地网友说重庆地名时,经常说到南岸区的四公里、五公里、六公里……其实,这就是当年川黔公路的路标,而公路的‘零公里’,就在海棠溪,大概是现在双子塔的位置。”三峡博物馆研究员、抗战史专家朱骏告诉记者,为了与公路搭配,海棠溪码头还开设了车渡,是重庆众多码头渡口中最早实现车船衔接的。
据朱骏介绍,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,中国沿海港口几乎全部沦陷,而1940年日军进占越南,切断了滇越铁路后,滇缅公路成为了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的唯一的运输通道,而这条唯一的“生命线”起点,就在陪都重庆的海棠溪。
遗憾 码头没落 “零公里”地名未能保留
抗战胜利后,国民政府迁回南京,但海棠溪作为川黔公路“零公里”的别称也从此声名远扬,直到现在,重庆人到南岸区坐车,都免不了和“四五六七八公里”打交道,而这些公里数的起点,就是海棠溪。
随着时代的发展,在城市建设的脚步中,海棠溪的风光逐渐消失。先是1980年7月1日重庆长江大桥(石板坡长江大桥)通车,海棠溪的车渡、轮渡从此“退休”。随后南滨路开发,海棠溪溪沟被填平,“零公里”指示碑所在的位置,也建起了喜来登酒店雄伟的双子塔楼,海棠溪码头被彻底淹没在长江两岸越来越林立的高楼中。
现在的海棠溪码头,已被划归重庆公交运输集团公司第六分公司管理,该公司工作人员告诉记者,海棠溪码头现在主要是作为停车场和货物装卸码头使用,只是重庆众多码头渡口中十分普通的一个,“虽然现在没落了,但码头并未废弃,只是‘零公里’这个地名没能留下来,现在年轻人基本不清楚了”。